【全职】【双花】去大理 06

  打了几小时荣耀,大概三点的时候,张佳乐就拉着孙哲平准备回去了。

  跟姚先念告别的时候,姚老板表示要好人做到底,将两人送回去,免得等会儿天黑了他不放心。

  两个少年人有点受宠若惊,毕竟昆明离双廊四个多小时车程,真开过去了,就要在那边过夜了,于是张佳乐连连说不用。

  姚先念却执意坚持,说答应过他父母,要保证二人的安全,再说他经常没事跑那边玩儿,这次去就当去旅游了,在那边放松几天,说不定还有什么艳遇,咳咳。

  见姚先念好像已经妄想起在大理的美丽邂逅来了,张佳乐也不再坚持,坐上了他的车。

  私家车开起来要比大巴略快点,姚先念也没扯谎,这条路确实是经常跑的,熟得很,大概下午七点就把二人送到了。

  云南的夏天,七点还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,一点没有要天黑的意思,几人去到张佳乐家,姚先念受到了张父张母的热情招待,二人对于这个靠谱的将人亲自送回来的年轻人印象显然很好。

  一起吃过晚饭,孙父孙母也大致知道了孙哲平想要加入职业战队的想法,不过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,所以也没发表什么意见,只说等他成年了再说。对于这个儿子,他们一直采取的是放养政策,把人一直养得挺有主见的,对于未来的职业选择也没提过什么要求,只要能够独立,又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成。

  吃过晚饭,两方父母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,留下姚先念和两个半大小子让他们自己随意。姚先念想了想,干脆带着两个人去到镇上的酒吧长见识。

  因为酒吧是面向游客的,跟都市里的吧氛围也有所不同,对未成年人限制也不严,见又有大人带着,很轻易就把孙哲平和张佳乐放进去了。

  其实说是长见识,孙哲平在北京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跟小伙伴溜进去过,张佳乐自然也不例外,昆明的酒吧不会少过大理,两处的酒吧他都没少钻过。当然,在姚先念这个大人面前,两个人都本能地装乖,一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的样子,四处打量,演技很是浑然天成。

  姚先念给他们一人点了一杯软饮,让他们自己玩儿着,自己则盯着美女四处搭讪。

  台上酒吧的驻唱正唱着一手不知名的歌,从未发行过,想来应该是他自己写的,旋律很动听,张佳乐单手托着下巴,入神地听着,想着他一定能成名,但转念一想,这边如此多的追梦文艺青年,就在路边摆着摊兜售自己的唱片,又不是很能肯定了。

  这么多恒河沙数一般的歌曲,与游人邂逅又分离,有的被人记住,有的被人遗忘,一期一会的缘分,真是感伤又温暖。

  张佳乐一边唏嘘着,一边有一下每一下地喝着酒精浓度并不高的软饮,也不知是不是氛围的原因,没过一会儿,已经感到有些微醺。

  迷离着醉眼往孙哲平的方向看去,见他面前的杯子已经空了,吓了一跳,刚刚明明还是满的,“喝得这么快?”怕不是一口闷了,难道是北方汉子惯有的喝酒风格?

  孙哲平直勾勾地看着他,嗓子干哑,“嗯,刚才有点渴。”

  张佳乐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,“还渴么?要不我这杯也给你喝?”

  孙哲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接过杯子一仰脖又是一口闷。

  姚先念正好过来看到,拍这手起哄,“小友豪爽啊!”一时也忘了这是俩未成年人,高兴地点了一整甁轩尼诗来high。

  结果一行三人全喝趴了。姚先念好歹还认路,自己歪歪扭扭地回去了。孙哲平喝得虽然豪爽,但其实酒量不太行,几杯下去眼睛也有点发直,只是看到张佳乐已经完全醉倒在了沙发上,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厕所冲了会儿冷水醒过神来。

  张佳乐的醉相倒是好,也不发酒疯,只乖乖地睡在那里。孙哲平又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他微红的脸颊和水润的嘴唇,深吸了一口气,压制住内心的小怪兽,把人小心地背起来,往山上的民宿走。

  上民宿有两条路,一条陡一些,但胜在路短,另一条就要绕远,但路相对来说更为平缓。  

  孙哲平想了想,决定从平缓的那条走,虽然远了些,但今天背着人,走陡坡摔到了就不好了。

  另一条路孙哲平不是很熟,所以走得慢,看见岔路还要犹豫一下,辨别一下方位,结果还是一不小心走错了一条岔道,等回过神来,已经走到了人家的梯田田坎上了。

  八月的水稻已经熟了,金色饱满的稻穗沉甸甸压着,一层一层的稻田铺陈下去,一阵风吹来,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
  星幕低垂,田间偶尔一两声蛙鸣。

  孙哲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,感受着这片刻远离尘世的宁静。背上的人传来温暖的体温和踏实的分量。此时此刻,还有10天就要迎来16岁生日的少年,有点想要时间过得慢些,让那注定要来的离别慢点来,又想要时间过得快些,让他能飞快地长大,去伸手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梦与人。

  孙哲平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直到他感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自己的颈后。他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一个吻,但那一块皮肤却仿佛被灼伤一般有惊人的热度蔓延开来。

  他僵立着,一动也不敢动,仿佛怕惊走一只偶然栖息的蝴蝶,他想回过头去确认,却又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。

  半晌,他低哑着嗓子喊出了那个在舌尖辗转的名字,“张佳乐。”

  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回应,“嗯。”

  “张佳乐。”他又轻声喊了一次,像是某种确认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张佳乐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……

  他们就这样一声声地喊,一次次地应,没有一个嫌烦。

  孙哲平无数次地想说出那带有魔力的四个字,但它们却在胸中辗转,重逾千斤。

  少年未偿轻许诺。

  他将那四个字如同一生的誓言般珍重的放在心头,在无法手握未来之前,不肯轻易地说出来。但心中澎湃的感情又是如此汹涌,不知该如何表达,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心中那人的名字,如同一场无声的告白。

  “张佳乐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在孙哲平叫了十七遍张佳乐的名字后,张佳乐打断了他,轻声喊出了一声——

  “孙哲平。”

  孙哲平沉默许久,然后同他一样,轻轻地应了一声,“嗯。”

  那些未曾诉诸于口的年少朦胧的情谊,在这一刻完成了交换。

  彩云之南的星空和稻田,见证了两个16岁少年深埋在心间的诺言。

  ——

   接下来的日子,他们一起游戏,一起玩耍,一起在山间嬉戏,一起在水中打闹。他们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对方,流转着含蓄又热烈的感情,他们小心翼翼地触碰,又仿佛被烫到一样飞快分开。

  他们试着接吻,长久地拥抱彼此,却压制着少年人的冲动和欲望,不敢跨雷池一步。虽然近在咫尺,却仿佛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刻骨的相思,随着分别时刻的临近,这感觉愈发激烈而灼热,仿佛要将双方燃烧殆尽。

  然而该来的总还是会来。道别的时候,父母贴心地给两个人留出了时间,他们以为这是两个小伙伴的友谊,未曾想过这是一场被苦苦压抑的壮怀激烈的年少爱恋。

  孙哲平站在张佳乐面前,牢牢地盯着他,良久不发一言,仿佛要将他的眉眼一刀一刀刻在心头。

  张佳乐却不敢看他,怕自己一抬头,通红的眼眶就会被发现。

  许久之后,孙哲平默默地取下自己颈间的生肖玉坠,挂在了张佳乐的脖子上。这坠子从出生开始,他带了16年,母亲曾戏言让他把这个送给未来的爱人。他没想过自己会在16岁这一年,如此心甘情愿又心怀忐忑地送出自己的定情之物。

  张佳乐任由他给自己挂上了吊坠,虽然对方没有明说,但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想了想,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,捉住自己的小辫儿干脆利落地一刀割下,塞到孙哲平手里,“我没坠子,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能送你的了,这个你拿去吧,反正你平时老喜欢揪。”

  孙哲平紧紧抓着小辫,想着结发二字,想着古代女子总送情郎一缕青丝,心中充满了柔情,嘴角也带上了笑意。他想,张佳乐多半没有想到这一层意思,不然怕是要恼羞成怒,趁着他发现反悔之前,孙哲平快速地把辫子塞进了裤兜里,“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顿了顿,又加了一句,“小辫儿还是继续蓄着吧,下次见到还想揪。”

  张佳乐的离愁都被这句话冲淡了,生气地瞪着他,“就知道你是属猫的!能别这么明目张胆么?”

  孙哲平直直地看着张佳乐,少年眉眼俊秀,眼眶微红,清亮的眼中因为怒火又添了几分生动的色彩,显得格外惹人怜爱,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吻他的冲动,瞥了眼远处交谈的父母,又生生忍了下来,只伸出一只微微颤抖的手,有些生硬地用大拇指擦过他的脸颊,“不要哭。”

  张佳乐努力撑大了眼眶,哽着声音说“我没哭”,话音刚落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下,只能慌慌张张用手背去抹。

  一旦开了闸,眼泪就像泄了洪的洪水一样完全止不住,越擦越多,最后张佳乐干脆放弃般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起来。

  孙哲平也顾不得父母会不会怀疑了,此刻他只想给自己哭着的少年一个深深的拥抱。他单膝跪地,以一个不用拒绝的姿势,将对方揽入怀中,按在了肩头。

  张佳乐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,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家人都在不远处等着,连告别都有时限,不许他放肆。

  终于,他逼自己镇静了下来,擦干了眼泪,牢牢地盯着孙哲平,沙哑着声音说,“你走吧。”

  孙哲平站起身来,怕他再哭,也怕自己舍不得,一句话也不敢再说,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 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的时候,孙哲平的手机收到一条新的信息,一条简单的“十六岁生日快乐”,发件人是张佳乐。

  孙哲平赶紧扭头假装看着窗外的风景,怕被父母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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